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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籍编码：30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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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 [爱尔兰]科伦·麦凯恩
出版社: 人民文学出版社
出版年: 2023-4

内容摘录

木头
我们把木材运到磨坊时刚刚入夜。暴风雪已停息，但树篱上仍挂着雪，看起来像是长了白色的睫毛。

妈妈驾驶红色拖拉机。它几乎没有速度地驶下小巷。她没开头灯，踩稳油门，确保没人听见。她裹着两件外套，我把棕色粗呢大衣拉到脖子上，但寒风依然凛冽。木材在拖拉机后刮擦着地面，发出的声响让人觉得，它们也一样紧张。木料上绑着链子防止滑脱，链子仍喀喀作响，我屏住呼吸。

爸爸房间的灯亮着。灯光给屋后的白雪喷上一层黄雾。

妈妈对我说，嘘。

她向前踩油门，拖拉机在山路上加了一点速。她不想引擎突然熄火。爸爸会听见的，他会发问。

引擎声犹如一阵正在升起的咳嗽。

妈妈从拖拉机座位中转身，戴上头巾，看看木料是否还在。我在车后走，向她挥手。她微笑着转了回去。

木材被拖曳出轨迹，我的靴子在其中踏出足印。靴子的尺码是八号，一度是父亲的，对我来说太大了，我可以感觉到脚趾间报纸的窸窣。

雪已经冻成了冰，在我脚下嘎吱作响。

拖拉机到达山顶，木料也上来时，妈妈减了速。

一切云翳都已消失，头顶只有一片圆月，像一枚被抛上天空的硬币。我想坐在木料末端，让拖拉机一路拖着我滑雪。我们过去有一辆小木车，爸爸生病前，曾用绳索拖着我们滑过田野。我们大声欢笑，尖叫，我和弟弟们。有时他会一路拖着我们滑过泥泞直到我们做礼拜的教堂。有一回，他拽得太用力，我们一头撞上了树。我头上破了一大块，血一直流到下巴，但我没去医院。爸爸说，我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，不该像小姑娘那样哭鼻子，接着却一路把我背回了家。那时他有宽阔的肩膀，而不是像只老乌鸦那样弓成一团。

**

三天前，那个开大汽车的男人登门造访。他生着灰色头发，一身灰西装，翻领上有一颗英国国旗纽扣。他面部紧绷，仿佛有人用钳子把它压合。我在教堂见过他，但记不起他的名字。他说，旅舍最近着了火，事态紧急，很快就需要（木料），但他不想去镇子那头的卡瓦纳磨坊。四十根，他对妈妈说，每根二十五先令。用来插旗帜。必须是光滑的，上过清漆，顶部要圆。我确定妈妈会说不了，谢谢。自从爸爸病后，她对所有额外工作都说不了，谢谢，她说寄来的支票足够我们花销。但这一次，她摩擦双手，终于轻声呢喃道：好吧。